墨西哥。
  巡洋舰副座的门敞开着，江屿拿出酒精淋在自己右手的伤口处，点点血水如墨滴落，染红了大片黄土。
  “Sin，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精明的人。”阿维拉靠着车门，悠闲地点了根烟，仿佛刚才的枪战只是场游戏。
  “我也这么认为。”他语气漠然。
  “一个精明的人，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阿维拉挑眉问起：“因为女人？”
  纱布简单缠了两圈，江屿收起医疗箱扔到后座，接着下车走到她面前，“你好像很了解我。”
  西马德雷山脉环境相对干燥，经过几小时车程，此刻夕阳予山峦以怀，女人那张精致粉饰过的脸庞变得有些斑驳。
  “毒贩居然会找一个警察做老公，你说到底谁更可笑？”男人眼神微眯，似是在笑，“我倒也见过你儿子的照片，很健康的一个孩子。”
  他语气平淡如水，像在闲谈家常。
  但阿维拉听出话里的威胁，脸色微变。先前明里暗里嘲讽那么多都他没见生气，这一下就不高兴了，看来触到逆鳞了。
  这倒是个新鲜事。阿维拉懂得拿捏分寸：“适可而止Sin，你和我都是如此。”
  “呵。阿维拉，你的想法总是充满希望。”江屿收起眸底的利芒，话锋一转，“所有事我全会解决，给你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他不索取分毫救她于水火，甚至还打算免费善后。阿维拉扔掉只抽了几口的香烟，站直身看着他眼睛，“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信任的？”
  江屿毫不退却，“目前情况，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闻言阿维拉嗤笑了声，还真是自大。
  不过他所言的不无道理。
  警察局要杀她，联邦局要逮捕她，丈夫背叛，带来的亲信无一生还，剩下那些人......阿维拉笑说：“九州的人果然‘道义’。”
  江屿懒得和她文字掰扯，“我的人会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
  丢下这么句话，他俯身准备坐回车里。
  见状，阿维拉淡淡道：“这么着急赶回去，看来逻国那边也是乱成一锅粥了。”
  江屿脚步一顿，忽然笑了一声。
  “我家老爷子说过一句话，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一直不太懂，现在倒是明白了。”他转了转脖子，随即用九州语说了四个字：“蛮夷之辈。”
  阿维拉听不懂两句话的意思，只是见男人嘭地关上车门，倒也明白他这是动气了。
  等巡洋舰开走，她才看向另台车里的俩人，虽都看不到长相，但有一位的眼神和男人极其相似。
  相同的冷漠没有丝毫温度。
  阿维拉不急不躁又点了支烟，对驾座的人说：“你也是美国兵？”
  莱奥没答话，倒是旁边的奇亚话多得很：“窥探隐私是会受到天罚的。”
  说着奇亚反手打开后座车门。
  “走吧女士，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和我一起去哥伦比亚过狂欢节。”
  阿维拉坐上车，冷漠地看着车窗外，“在此之前，我得回去收拾点东西。”
  “复仇是件肮脏又危险的事情，主……”
  “你的主会拿到一笔丰厚的报酬。”阿维拉直接打断他，转过头来，“比如，一辆皮卡车。”
  此话一出，奇亚闭上双眼，像是祷告着什么。
  短暂的一秒，他睁开眼，瞧见一直沉默的莱奥突然开口：“主允许了。”
  *
  巡洋舰朝着出境方向行驶，直至离开监控范围，周强摘掉头套，终于呼吸到了凉爽空气。
  “屿哥，这边状况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我总感觉还有哪里不对劲。”
  男人照常把手伸到座位下摸索，“怎么说。”
  “如果逻国警方和墨西哥联邦局合作的话，巴图应该会安排些人手过来。就算暂时他们没能拿到两国的审批公文，也会找几个便衣来看看情况。可这一路上，我没发现周围有一个，哪怕疑似巴图那边的人。”
  周强摇下车窗，拿出香烟递给旁边的男人。
  江屿睨了眼，犹豫一瞬还是抽出一根，他也取了头套，手里把玩着没开机的小灵通，由着周强帮忙燃了火。
  许长时间没吸烟，第一口过肺竟有些恍惚感，也不知烟的缘故，还是其她。
  周强自己也点了根，接着道：“而且今天九州那边同时行动，像是计划好的。我感觉主要目的不像是冲你而来，倒像是……老爷子。”
  说到最后，周强声音明显变小。
  江屿暗忖笨蛋总算带了回脑子，他摁开小灵通，“那你知道，差劲的棋手该如何下棋吗？”
  周强不解，觉得俩人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你要是能力差就得诚实，你要是想玩手段就得聪明，要是什么都不会，只能坐以待毙。记住，瘦死的骆驼，始终比马大。”
  周强挠了挠后脑勺，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讲起哲学了。
  然这一幕看在江屿眼里，只觉还是高估了笨蛋。
  “屿哥，先不讲大道理。”周强有样学样，转开了话题：“还有一件事，可能不该说……”
  “不该说就别说。”江屿毫不留情打断，看到刚开机老宅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强识趣地闭了嘴，只是时不时的瞄一眼，见男人脸色突然就不好了。
  挂电话后，他神色有些沉重：“东西还在没？”
  “叁架都在，莱奥他们开车来的。”周强没说多余的话，知道这次“度假”是去不成了，于是将原本那句关于童颜问题的话咽回了肚中，往华雷斯城的方向驶去。
  *
  晨光穿透曼城警署的会议室，以巴图为首的高级警探们围坐在长桌旁，针对昨夜境内遇袭一案召开了紧急会议。
  投影屏幕上，案发现场的照片接连切换，刺目的灯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众人紧绷的脸上
  负责案件的警长怀特讲述完始末，说：“根据九州一名警员事后勘查，以及现场作案手法和装备配置，初步判断袭击者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反侦察能力，且只有一人。”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安静。”巴图敲了敲桌子，“目前掌握了哪些关于袭击者的线索？”
  “山脉区域没有监控设备，现场只采集到了袭击者的脚印，尺寸和鞋底纹路与常规装备不同，疑似特制的登山靴。他是从后山小路撤离，但由于地形复杂、来往车辆多，线索因此中断。”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不仅对当地地形极为熟悉，而且早有准备。
  巴图双手交叉，神色愈发凝重。
  这起案件没有警员死亡，可性质非常严重，甚至可能影响到逻国和九州国的交谊。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
  墨西哥那边刚发来短讯，虽缴获了罪物，但犯罪嫌疑人双双逃离。
  所以，人很快就会赶回来。
  “怀特，调配叁组精英警力，其中两组驻守案发地点以及搜寻曼城周围地区。时间紧迫，务必在72小时内找到袭击者，安全救回颂帕。”巴图严辞厉色，“剩下一组和我前往纳万根岛，准备逮捕犯罪嫌疑人江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