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坡看起来不高也不陡，但爬上去是着着实实的费了一番力气，邬锦甚至还没爬到最顶处，只爬到了半山腰。
  她站在山坡往回看，却发现她离那山底已经远的有些距离了，车停在蜿蜒的路边，并不比她旁边的大多少。
  脚底下都是些到小腿处的浅草，从底下看来郁郁青葱，这会上来了，发现也就那样，草在哪里都是草，边上绽放的花蕾还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臭气。
  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一切景色都只适合远观。
  她找了块石头站在上面，极目眺望着远处城镇，以及那山底的车。
  杨侜从车里下来抽烟，见到她，随手举起手臂朝她做了个点赞的手势，那模样倒没看出有多真诚地夸她，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只一昧地掏出打火机享受尼古丁。
  邬锦一下子就泄气了。
  她遭这份罪干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被社交绑架了，心底里潜意识认为搭了别人的车好歹也要陪一下别人。
  原地歇息了一会，她掸了掸衣服裤子，礼貌和莫莫说自己爬不动后便下坡了。
  邬锦下了坡，因流了一身汗，额前碎发都不碎了，油成一缕的耷拉在皮肤上。
  杨侜向她看过来：“怎么不继续玩了？不好玩？”
  邬锦说：“身体顶不住了。”
  她坐回车里乘凉，杨侜随后也上车，一人靠着一个窗户，相默无言，邬锦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山野，有了距离后，那些荒草又变成了泛着波浪的绿海，诱惑人上去踏青。
  就这样虚度着时光，山坡顶处的莫莫忽然张牙舞爪地挥手摆动，仔细一看，好似是拼命在给山下的人使眼色。
  邬锦没明白怎么回事，直至发现司机的铃声响了。
  她心里闪过不祥征兆，收回目光看向司机。
  司机是莫莫这趟北上临时聘请的司机，主要工作是开车，偶尔也会做做沟通之类的事，亦或者是突发事件。
  司机见顾客有电话打来，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你好，有什么事吗？”
  莫莫在电话里喘着气，对司机说：“李志要去找无人机，现在还没有回来，你现在能上来一趟吗？”
  司机听得疑惑：“怎么去找无人机了，无人机不会自己飞回来？”
  “无人机没电了，在返程的时候坠落，他说距离不远就去找找。”
  “去多久了？”
  “二十多分钟了，快半个小时了。”
  司机安慰她：“可能走的慢了些呢？”
  莫莫摇头：“不是的，我打他电话，没人接，他不会不接电话的。”
  电话能打通，却没有人接，那确实有可能是发生了意外。
  司机：“我明白了，不过你别太担心，可能是没信号了。”
  这边的通信设施并不完善，无信号是常有的事。
  莫莫无法不担心：“我现在得去找一下他，司机你上来一趟吧。”
  司机：“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司机回头冲坐在后座位的邬锦和杨侜说了个大概，他猜测李志可能摔到哪个坑里，要么就是走到了没有信号的地方，因为后面并不似这边长满鲜花，而是生长着灌木丛和树林的山坡，虽然不是原始森林，但对于习惯城市生活的人来说还是有点蛮荒的。
  杨侜默了半晌，道：“我也跟着去吧。”
  邬锦听了也有此意，“我也去。”
  杨侜想都没想便把她拒绝了：“不，你在车里呆着就行了，别逞能了。”
  邬锦强调：“我刚刚都能爬山呢。”
  杨侜提醒她，“你爬到一半就折返了。而且你跟着来没什么用，多你一个和少你一个没什么区别，还会拖后腿。”
  什么拖后腿，她也没有那么差劲吧，邬锦按捺住心里的嘀咕，乖乖地坐在了车里。
  “要保持联系啊。”她冲他晃了晃手机，杨侜“嗯”了一声，随后就和司机爬坡了，两个男人走路很快，没一会就爬到了山坡上。
  山坡上的草丛随风摇曳，争先恐后地你挤我我挤你。
  邬锦趴在车窗上，只见那叁人站在山坡上伸着手指指点点，看样子应该是讨论怎么去找人，讨论完了，杨侜带头走向山坡的另一边，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山顶。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邬锦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等待。
  期间忽然觉得口渴舌干，心头没来由的烦躁，开着空调的车内都有些闷热，于是从杨侜的背包里掏出一瓶水。
  刚才爬坡，确确实实耗费了不少她的精力，瓶盖扭开，仰头灌水，清凉的水一路从口腔润到喉道，咕噜咕噜的。
  枪声就在这时候凌空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吞咽与呼吸同时一滞，短短几秒，响亮的爆破声已在山的另一边荡起了久久不绝的回声。
  邬锦慢慢地拧好瓶盖放到一边，接下来的时间却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然而仍然不敢随意下车，生怕飞来的流弹或者小路的尽头突然冒出几个持枪的家伙。
  那枪声过后再没有其他枪声。
  她不知道算不算好事，等的焦灼，车内车外格外的静寂。
  邬锦环顾了一圈，这时才意识到此地的人影并不算多，车也堪称寥寥无几，在听到枪声后，更是走的走，跑的跑，躲的躲。
  她给杨侜打了电话，居然打不通了，说好的随时联系呢？怎么就不联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坡上出现一个人影，豁然就是一开始就失踪的李志，但似乎状态不太好。
  然而总算见着了人，她松了一口气，当即下车，翘首以待。
  李志下坡很快，显得有些踉跄和着急，等走到近前了她才将他的状况看个清楚，他下半身像是踩进泥坑似的，湿漉漉的，鞋虽然是干净的，但依然被沿着裤腿滴落的淤泥弄脏了，上半身倒是没怎么有淤泥，就是溅了不少的污水。
  总体来看，一片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