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现任男友,是她前任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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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汐汐的脑洞 更新:2025-04-12 17:14 字数:3778
大数据有时像个冒失的闯入者,带着自以为是的体贴扰乱日常的平静。儿童节翌日,程汐的工作电脑右下角弹窗,推送了一条关于MOP选拔的深度报道,附带着对历届夺金“天才少年”的回顾。她不禁失笑,算法大概捕捉到了她与Dante偶尔谈及IMO的碎片,便武断地将她划入了某个热衷精英教育的群体——高中生家长?或是别的什么?
指尖漫无目的地划过屏幕,掠过那些对“天之骄子”公式化的赞美,直到一篇挖掘金牌得主背后故事的文章攫住了她的视线。DanteChen的名字伴随着一张并不十分清晰的领奖台侧影跳了出来,光线勾勒出少年劲瘦挺拔的轮廓。一丝微妙的、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在她心底悄然漾开,如同窥见了一段属于他的、她从未刻意探寻的过往荣光。她点了进去,想更了解一些他那段被光环笼罩的少年时代。
报道详述了第76届IMO的赛况,称其为一场智力与坚韧的残酷鏖战,遭遇了大爆冷。六名美国队队员中,唯一的满分获得者,正是DanteChen。报道配图更清晰了些:十五岁的少年,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微垂着头,额前的黑发略长,几乎遮掩住眉眼,脸上缺乏同龄人夺冠后应有的狂喜或激动,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仿佛那枚沉甸甸的金牌不过是某个冗长求证后自然抵达的逻辑终点。程汐看着照片,心底的欣赏又添了几分。他总是这样,冷静,专注,与众不同,即使在那样的高光时刻。
文章随后笔锋一转,谨慎地探向他那层似乎总被刻意模糊的背景。提及他并非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而是数年前才随母亲由亚洲移居而来。其母陈女士,来自一个异常低调却在全球尖端材料领域近乎掌握着隐形权杖的矿业巨头——陈氏矿业(ChenMiningamp;Materials)。程汐对这个名字依稀有些认知,快速在脑中检索后才意识到它的分量。报道语带保留地指出,陈女士出身名门,与国内某知名集团的“Bai”氏董事长曾有过一段婚姻。
“Bai”……这个拼但并未惊起波涛。中文里同音的姓氏太多,Bai,可能是柏,也可能是百。她只当这是段与Dante身世相关的、需要了解的过往信息,继续往下看。文章指出,两人婚姻破裂后分道扬镳,育有二子。长子是……
白璟烨。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五年时光,足以将这三个字连同其背后复杂的情感纠葛,深深蚀刻进她的记忆底层。她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Dante的母亲,曾是白璟烨的……母亲?!也就是说,Dante和白璟烨,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还是……
思维在这里断裂,坠入一个惊悸的、空白的深渊。她强迫自己往下看,目光几乎要穿透屏幕。报道措辞进一步确认,并理清了脉络:“……陈女士与Bai氏董事长共育有二子。长子白璟烨现执掌家族部分产业。次子,在父母离异后,随母亲远赴海外深造,改随母姓,极少在国内公开露面,亦未涉足Bai氏家族事务。其名为……”
白-予-澈。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被遗忘在角落的钥匙,毫无预兆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她甚至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房间。程汐猛地僵在原地,指尖冰凉,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逆流。
白予澈?!
报道接下来,用了一种近乎盖棺定论的语气,结束了这个悬念:“而这位神秘的Bai氏二公子,白予澈,其英文名正是那位在IMO赛场上大放异彩,后进入MIT材料科学领域深造的天才——DanteChen。”
DanteChen……是白予澈?!
那个她在白家生活时,半年多都未真正注意过、印象里总是苍白、沉默、如同透明影子般存在的……白璟烨的亲弟弟?!
“不……”一个破碎的气音从她无法合拢的唇间逸出,带着全然的抗拒与灭顶的荒谬感。这太离谱了!这怎么可能?!她的现任男友,那个让她卸下层层心防、交付信任与身体的Dante,竟然是……她那位占据了她五年青春、最终以不堪方式结束关系的前任——白璟烨的亲弟弟?!
她坐在工位上,世界瞬间褪色、失声。同事模糊的交谈、键盘规律的敲击声、远处咖啡机单调的嗡鸣……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尾椎凶猛地窜起,沿着脊柱寸寸蔓延,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这不是愤怒,不是简单的被欺骗的恼怒……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错乱感。一种伦理和情感秩序上的巨大崩塌,像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挤压着,让她无法呼吸。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羞耻与恶心的东西堵在喉头,几乎要引发一阵生理性的干呕。
和前男友的弟弟……睡了?还……动了心?产生了依赖?
不可能!她用力闭了闭眼,睫毛剧烈颤抖,试图驱散这个如附骨之疽般可怕的认知。她需要证据,需要反证!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冰冷僵硬的手指在搜索框里疯狂输入:“白予澈白氏”、“DanteChen白予澈”、“白璟烨弟弟”。
搜索结果如同冰冷的判决书,一条条无情地印证着她的恐惧。几年前的财经杂志网络版存档,侧面证实了白氏集团确实存在一位常年居于海外、信息极少的二公子白予澈。一个匿名论坛的旧帖,斩钉截铁地爆料:“别猜了,那个IMO满分的DanteChen,本名就是白予澈,白家老二,随母姓而已,圈内早知道了……”
程汐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指尖冷得像冰。绝望中,她不受控制地点回那篇最初的IMO报道,再一次,也是第一次真正带着“白予澈”这个名字,去“看见”那张十五岁少年的照片。
十五岁的他,和现在的Dante差异显着。照片里的少年身形单薄,带着一种未经打磨的锐利与阴郁,皮肤是那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白,眼神低垂,整个人像一株生长在背阴处的植物,散发着阴冷疏离的气息——这与现在那个周身仿佛自带光源、自信从容、时而透着点无赖少年气的Dante,几乎没有共同点。难怪!难怪她从没把他们联系起来!她当初在白家,的确……几乎没怎么留意过这个总是像背景板一样存在的弟弟。他的沉默,他的回避,让她潜意识里抹去了他的轮廓。
但是……但是……此刻,带着“白予澈”这个名字再看,那过分精致的五官轮廓,那高挺的鼻梁线条,那薄唇紧抿时隐约可见的弧度,尤其是那低垂眼眸时眼皮的形状……似乎、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影子,有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毛骨悚然的重迭!
就在这巨大的认知撕裂与行将崩溃的边缘,一段被她彻底遗忘的、如同沉入意识最深海沟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带着遥远午后阳光里漂浮的微尘气息,猛地撞了上来,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是高三下学期,她作为代课老师去重点班的竞赛组办公室改卷子。那个穿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皮肤白得像上好羊脂玉的少年,就坐在她斜后方的角落里,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埋头做着满是复杂符号的题目。他起身去倒水时,在她桌旁短暂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她随手放在一旁的、写满了推演过程的草稿纸上。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是……
“扣步骤推导太保守了。”
不是Dante现在那低沉流畅、带着独特磁性、能蛊惑人心的嗓音。而是……一种略显干涩、还残留着变声期末梢那种特有的、如同细砂纸轻轻摩擦过金属表面的粗粝质感的……属于少年的声音!那个她以为早已随着时间彻底湮灭、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的、十四岁的、白予澈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把锈迹斑斑却无比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撬开了记忆最深处的硬壳,将冰冷而确凿的真相,如同无法阻挡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Dante,就是白予澈。
白予澈,就是Dante。
确认的瞬间,并未带来任何尘埃落定的解脱,只有更深的、坠入无底冰窟般的寒冷与虚无。程汐僵坐在那里,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去,只映出她失焦的瞳孔和苍白的脸。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内部所有牵引线都被瞬间剪断的提线木偶,空洞地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却失去了所有支撑。
过往与Dante相处的无数画面——初遇时他恰到好处的出现与凝视,合作时那令人心惊的默契,他专注望着她时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她曾以为是爱意的浓稠情绪,那些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焚毁的亲吻和拥抱,他在情动时颈间那条她赋予的Choker,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掌控力和深沉……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鬼魅般的疑云。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他一直都知道。他带着这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一步步,滴水不漏地接近她,进入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室,她的身体,甚至……她的心。
那些看似是命运安排的巧合,那些总能精准戳中她软肋的体贴,那些对她喜好、习惯乃至隐秘渴望的惊人洞悉……她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一秒,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自己的肉。
此刻,最让她无法承受、让她感到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的,甚至都不是他可能的算计,而是这层身份本身。
白予澈。白璟烨的弟弟。
她的现任男友,是她前任的……亲弟弟。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无声地蜿蜒爬上她的心脏,不紧不慢地、一圈圈地开始收紧。巨大的震惊、被蓄意欺瞒的屈辱感、以及对这段刚刚萌芽、她投入了真切期待的关系根基的彻底动摇……如同最汹涌、最黑暗的冰冷暗潮,瞬间将她彻底吞噬。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坚实的世界都在脚下熔化、旋转、塌陷,最终沉入一片冰冷、死寂、令人绝望的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