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作者:
美女 更新:2025-04-08 18:31 字数:3629
雨歇风清,晨曦初破晓。
小院中,靠墙的柳条,经雨水滋润后愈发显得生机勃勃,碧叶挂满晶莹。
少女的闺房,珠帘轻卷,微光洒落。
“霍公子,我做的红糖馒头,尝尝。”
容百民端着热腾腾的馒头从厨房走出,来到霍诀身前。
“谢谢。”
霍诀温声接过容百民递来的馒头,并未吃,垂眸注视杠里的红鲤鱼。
容百民言:“昨夜真乃多幸得公子送小女归家,感激之情,言不尽意。”
说罢,轻叹道:“绒自幼性情温婉腼腆,素来怯于陌生,知交寥寥。今得以与公子这般德行兼备之人相识,我身为严父,心中甚是欢喜慰藉。”
缸中的赤尾锦鲤骤然腾跃,凌空一翻,破水而出,霎时激起层层迭迭的圆晕,水珠纷飞,瞬息间又悄无声息隐入碧波深处。
霍诀抬眸对视容百民,神情如往常般温和,笑容浮现,说道:“不瞒您说,我想娶她。”
言毕,容百民手中的碗险些未拿稳:“这……这得看绒的意愿,她娘去的早,我这粗犷之躯,女儿闺中心事,不宜贸然干涉啊。”
霍诀笑了笑,不再多说。
日已高叁尺之际,容绒方始睡醒。
轻盈着装毕,徐徐推启木扉,那灼烈的日辉倾泻而至,令她双眸微眯,一时难以适应光明乍现的眩晕。
张口唤了一声:“爹。”
“走了。”
回应之人,是坐在缸前赏鱼的霍诀。
少年白衣墨带,矜贵娴雅,微掀起的黑眸,神色淡淡的凝视着她。
容绒揉着略带胀痛的额头,实在是想不起昨夜发生什么,只记得在酒馆与书衡饮酒,朦胧记忆中好像一抹身影是霍七。
她此时秀发凌乱,一缕乌丝柔柔垂挂于朱唇畔。
昔日斗殴后的狼狈模样,形象早已荡然无存,如今再面对霍诀,她懒的再装。
就这样大步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嘴角微扬,梨涡若隐若现:“昨夜。”
“啊?”
容绒惊愕,如玉似的脸蛋上顿时显现慌错。
霍诀敛着眸,抬手拂去她嘴角的发丝,轻声叹气:“我找到你时,你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然……然后呢。”
“然后,我本是拉着你的衣袖带你往回走,半途你却说不走了,要我抱着你,否则就……”
容绒此时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形容:“就什么?”
“就跳湖,要将自己淹死。”
“啊……”
霍诀眸色变得忧郁,继而道:“我抱你回来,恰逢你爹在商铺,你搂着我不肯松手,说着要嫁给我,容绒,你爹都被你吓跑了。”
寥寥数言话落之际,少女的玉颊迅疾泛起两抹嫣红,清澈若泉的眼眸中溢满了不可思议,交织着难以言喻的羞赧。
她低声试问!“那我爹可有说什么……”
“说实在是抱歉,女大不中留,随她去。”
容绒霎时生无可恋,绝望地扭过身,双手抱住脑袋,跑进闺房猛的关上门。
——她居然在酒后,残害了良家少男。
片刻后,容绒冷静下来,再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悄咪咪地偷瞧霍诀还在否。
岂料霍诀仍站在缸前,发觉她打开门,朝她温柔一笑。
阳光下的少年郎,剑眉星目,人畜无害。
容绒越看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对霍诀的愧疚更甚如海。
她犹豫半晌,从屋里出来。
活像做错事的孩童,低着头,声音细弱,慢吞吞的致歉道::“对……对不起,昨晚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对你做了什么。”
霍诀轻声安抚:“没事。”
容绒心碎,怎么会没事呢,她都知道的,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默默躲在角落独自释怀。
她先前拒绝霍七两次,昨夜还那样对他……醒后也没给人家一个交代,何尝不是变相伤害。
“我……”
霍诀:“好生在家休息,日后少饮酒。”
隔着一丈远,容绒看着霍诀脸上温柔笑意,千言万语化作深深愧对:“我知道了……”
霍诀离开后,
容绒捧着白花花的红糖馒头,坐在台阶上咬一口馒头,叹一口气。
直至傍晚,容百民砍柴回来,容绒无脸见亲爹,趁他还未说什么,她便带着木雕,借口说去市上摆摊,离开家门。
好巧不巧,刚踏出门就跟前来寻她的书衡碰了个正着。
书衡身穿蔚蓝长袍,面侧隐现淡淡瘀痕,由挺拔鼻梁蜿蜒至高耸颧骨:“你出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容绒盯着他脸上的淤青,问道:“你这脸是怎么了?”
书衡昨夜差点淹死,谈起都瘆得慌:“昨夜我回家时不慎掉进甜水湖,幸亏霍兄心思缜密,遣家里的侍卫暗中随行我,这才没酿成大祸。”
说罢,抚着胸口:“待改日见了霍兄,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听之,容绒强撑嘴角露出笑容,伸手拍拍书衡的肩:“说的对,好好感谢他。”
书衡:“今日我来是想跟你商讨,我在长乐街租了一处地,那里人流密集,租金自然也就不低,既然你我打算合伙经营,租金总得平摊,你说是不是。”
呃……
容绒没有意见,平摊就平摊呗,不过……
“你也太迅速了,都不同我商量商量。”
她原本打算将自家铺子稍作调整,但细思之下,发现空间有限,若客流量增加,恐怕难以容纳更多顾客。
书衡靠着墙说:“情况紧急,我若不抢先下手,恐会被别人抢去。”
容绒边走边问:“带我去看看,对了,你租的是商铺还是酒楼?”
“靠湖的两层小楼。”
容绒:“呃……交多少银两?”
书衡:“一百两。”
“你疯了!”
七日后,
茶楼正式开业,朱漆门扉大敞,迎接八方来客,门前红绸高悬,金色流苏随风舞动,灯笼高挂,彩旗招展,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二人最近几天的收入全都投在了店铺装修上,现在手头紧,连请个帮手的钱都没有,只能先找家人暂时代替。
先来的都是熟客,后才陆陆续续进来一些面生的人。
此时,
容绒忙着在门外招待新客,书衡的书正讲得慷慨激昂。
容百民在二楼照顾客人欣赏木雕,书衡的父母,一个在内杯茶水点心,一个负责端给客人,送客收费。
只见来客愈发的多,楼内愈家喧哗热闹。
茶楼中央,设有一座高台,台上摆有椅与桌,四周陈列精美的木雕,此乃容绒专为书衡所设之位。
站在门口容绒,笑脸迎客:“两位客官里边请。”
“可有单独的厢房?”
“有有有,请随我上楼。”
楼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满木雕的橱柜。往后看偌大的落地木窗,爬满藤蔓,窗外是湖景,尤为迷人的是那流动的湖水、盛开的花朵以及环绕其间的轻烟袅袅。
茶楼从晨时放鞭炮开业,营业到黄昏客人才走完。
送走最后两位客人,容绒已累得浑身瘫痪。
赚是赚到了,累也是真的累。
彼时,许久未出现的系统突然发出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风生水起”任务,奖励新型雕刻工具一套、雕刻机一台。任务二,需您在两年内靠卖木雕赚够一百两黄金,若未完成任务,您将失去在此世界存活的机会,祝您身体健康,再见。】
“我去。”
容绒猛地坐起身。
书衡清理完今日的账本,走来就看到容绒发飙拍桌子的一幕。
“咋了这是。”
“没事。”
“你猜今日收入多少。”
“不猜。”
“……”
*
做木雕的速度赶不上卖,茶楼茶开业不足叁日,存货已寥寥无几,容绒和容百民在家连夜赶做,一夜顶多做出十几件木雕。
因此,这天茶楼贴上告示:歇业叁日。
这叁日,书衡也来学着雕木。
容绒则彻底成为一名无情雕工,肉体尚在,灵魂已被那二百两黄金压垮。
此前她还会因想起霍诀,而心里头过意不去,如今,不知不觉已将他抛之脑后,眼里眼里只有赚钱。
已有好些日没有见到霍诀,容绒也没空想起他。
叁日后重新开业的这天下起了雨,先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雨滴,紧接着便连成了密密麻织的银线,淅淅沥沥。
青石铺就的长街上,行人匆匆,纷纷撑起了油纸伞,赶回家去。
茶楼客人稀少,不过好在来者皆是有钱的贵客,有人一次性就买走五件木雕。
细雨蒙蒙,湿润了石板路,也模糊了远近的轮廓,街道两侧的建筑在雨水中显得更加古朴而深邃。
见黄春燕撑伞走来,容绒早早地挡在门口。
“呦,这是不让我进?”
容绒自穿越以来,最讨厌这人便是黄春燕,她双手抱胸:“昂,看不见啊?”
黄春燕向内瞟一眼,嗤之以鼻:“听闻你这生意甚好,我看啊八成是雇人假意传谣,亏了这么好的楼,让你给嚯嚯了。”
容绒懒的搭理:“啊对对对。”
挑衅无果,黄春燕倒是先把自己给气着,愤愤撂下话:“死丫头,迟早要你好看。”
“哦。”
瞧容绒面无波澜,黄春燕又咒几句才不甘的离开。
容绒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茶楼。
黄昏时雨歇,街上行人渐渐增多,茶楼里也进了不少客人。
容绒忙着卖木雕,完全没有注意到赵轩带着家仆而来。
直至她转身,那赵轩已站在她身前,脸上的肉颤动,呲着板牙,傻笑:“娘子,轩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