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作者:Twentine      更新:2025-04-10 18:28      字数:2731
  等她回来的时候,时诀仍然坐在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撑在身体两侧,看着窗外。
  徐云妮走过去,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
  “不躺下吗?”她建议说,“还是躺下休息吧。”
  时诀的视线慢慢落在她的脸上,他消瘦的面容迎着窗外的光,像洒了一层金。
  “徐云妮。”
  “嗯?”
  “你回去吧。”
  “你先躺下休息。”
  “回去吧。”
  徐云妮之前也见过徐志坤住院的样子,只能说,不管再清高独立的人,只要住进了医院,就是少有尊严,这是没办法的事。
  徐云妮想了想,说:“时诀,要不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听你的。”
  时诀:“什么事?”
  徐云妮从包里拿来一个本子,一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仔细一看,都是些手术后的疗养相关事项。
  他的眼神又撇开了。
  “我打听到了两个地方,”徐云妮在本子上圈出两处名字,点了点,“一个是做骨科复健很有名的康复中心,还有个是一位阿姨推荐的针灸馆,说是很多肺部动过手术的人都去调养过,到时候你也去,行不行?”
  时诀淡淡道:“医院骗子多,别什么都信。”
  徐云妮:“试试呗。”
  时诀从她手里接过本子,随便翻了翻,放到一边,又拿来手机看看,很明显的不太在意。
  徐云妮觉得,可能在时诀看来,她这些举动都该归类为“病急乱投医”。
  完美主义的人就这点不好,十个里面九个沾点悲观主义,如果拿不到十分,那九分和零分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说好听点是追求极致,难听点就是容易自暴自弃。
  “时诀,”徐云妮缓吸一口气,“不能这样。”
  时诀听了她的话,抬起眼。
  徐云妮不愿意在他遭受沉重打击的时候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但又忍不住,因为九分和零分差别真的很大,许多本来可以变好的事,一拖再拖反而耽误了。
  徐云妮说:“我知道这次受伤对你来说打击很大,但是,远远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相信我,你还是你,你没有变。”
  时诀的视线又垂了下去。
  徐云妮再接再厉,她身体向前,胳膊垫在腿上,两手张开。
  “时诀,真金不怕火炼,这一点点的打磨——”
  她刚说一半,时诀手机转过来,屏幕冲着她。
  徐云妮往后缩缩脖子,眯着眼睛聚焦,上面是一则新闻——【既‘养生’又‘套利’!‘百年医馆’大骗局!】,下面有一张图片,正是徐云妮写的那个针灸馆的名字。
  徐云妮:“……?”
  她皱着眉头把手机拿来,把新闻反复阅读好几遍。
  脸颊有些痒,她不自觉地挠挠脸,然后把手机还回去了。
  因为早上时间比较紧,她打听完,没来得及查验这些地方……
  这下还真坐实“病急乱投医”了。
  时诀看着她严正谨慎的表情,忽然说:“哎,你刚要说什么来着?”
  徐云妮:“没什么。”
  时诀:“说完吧。”
  徐云妮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活泛了不少。
  嗯,时班长的性格是这样的,你不爽了,他就爽了。
  徐云妮看着那双纯真的眼睛,靠回椅子里,缓缓说道:“‘真金不怕火炼,这一点点的打磨,只会让你的未来变得更加璀璨’。”
  “完了?”
  “完了。”
  时诀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他刚开始只是动动嘴角,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一连串地笑起来。
  “哎……”他一边笑一边皱眉,用手捂住肋下的伤口,“疼死了……”
  伤没好利索,他笑到一半又咳了起来,徐云妮赶紧扶住他,一手拿来纸给他清痰。
  “你慢点,别把伤口崩开了,”她忍不住说,“有什么好笑的。”
  他说:“你不搞笑,我就不会笑了。”
  徐云妮:“不愧是班长,笑点真是与众不同。”
  但能笑出来,总比颓着强。
  她扶他躺回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时诀的气息终于慢慢平稳下来了。
  他盯着天花板,静了好一会,轻轻开口。
  “徐云妮……”
  “嗯?”
  “你还喜欢我吗?”
  徐云妮一愣,看向他的脸。
  他仍然看着天花板。
  徐云妮思索片刻,实话实说:“喜欢。”
  时诀翻开自己的左手,朝着她。
  徐云妮看着,把手放上去。
  他握住她,往自己那边带了带,说:“过来。”
  徐云妮靠近些,他嫌不够,手又拉了拉,说:“再过来点。”
  够近了吧……
  徐云妮又往前一点,时诀转过脸来。徐云妮感觉到微微的热力,也许来自他的气息,或者身体。
  “听我的话,”他说,“明天别来了。”
  徐云妮没说话。
  他接着说:“我让我哥找个男护工,你在这真的不方便,好不容易的假期,别在医院待着。”
  徐云妮静了一会,说:“刚才那个中医馆是我失误了,不过我问过医生了,后续疗养特别重要,尤其是刚恢复的时候,你不要大意。”
  时诀说:“行,骨科康复和针灸,我会找好地方去的。还有,之前跟你说的,你就报你原本要去的学校,分没问题吧?”
  徐云妮:“没出呢。”
  时诀:“别扯,你考完了能不知道自己分够不够?”
  徐云妮挑起眼,看着这几乎眉睫之内的人。
  之前崔浩说他表面好说话,其实性格固执,说的真没错。
  “你拉着我的手,还让我靠这么近,就说这个啊?”她问。
  离近了,她的质问变得很有磁性。
  时诀闻到她头发的香气,干净的清香,与医院的味道很不一样。
  时诀视线往下,落到他们仍拉在一起的手上,他的拇指动了动,摸着她的手背,轻轻的,来回几轮。
  薄薄的皮肤,温热而细腻。
  “我跟你交个底吧,”他说,“虽然不至于残了,但是不管上哪做康复,也不可能是以前的样子了。”
  “时诀。”
  “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但我得跟你说明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他看看她,又说,“你现在别在这跟我耗着,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徐云妮一顿。
  什么意思?
  她问:“到什么时候?你是要我等你吗?”
  “等什么,”时诀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能恢复得差不多就去找你,恢复不了也就没必要了。”
  徐云妮还想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只问了一句:“要不要约定个时间?”
  时诀:“不。”
  徐云妮垂眸,拇指翻出来,也玩了玩他的手,小心不碰到手背的留置针。
  “时诀,这有点不太公平吧。”
  “为什么?”
  “连个口头约定都没有,就让我这么等你啊?”
  他没说话。
  “时诀。”
  “嗯?”
  “其实,让我自己说这话真有点难为情,”徐云妮歪歪头,“不过,我还挺受异性欢迎的。”
  “哦。”
  “什么约定都没有,万一到时候‘还君明珠双泪垂’了怎么办?”
  “你别太有文化,下半句是什么?”
  “恨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