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
作者:
两只鳄鱼 更新:2025-04-26 16:22 字数:2703
傅杨一大早就去了一趟知州城,据公子所说知州城里开一家寻医阁,里面的李郎中医术精湛,擅长看妇人内科,本说是要一副避子汤的药方,等他准备出发时,公子又临时改口,说只要开补女子气血的补药就行。
傅杨一直不太明白邵景申的行事作风,明明昨还说今早就启程赴京,结果一早又说待晚些再走,本平定武平后就要立刻回京复命,临行前一晚大家都在庆功时,他一个人偷偷骑马溜走,被章诀抓住不放行,才肯妥协带着自己一起来这,说是有大事要办,傅杨都准备好以命相搏了,结果他回这来只是抢了个婚,抢的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贫民的新婚妻子。
公子毕竟是主子,再不解傅杨也还是要听人命尽人事。
辛慈刚走过去在小桌前坐下,傅杨就已经拴好马走进院子,低头朝邵景申行礼:“公子,事都办完了,若此刻启程日落前便能到度......”
“不急。”邵景申打断他的话,眉眼含笑给辛慈夹了菜,又招呼他坐下,“先吃饭吧,等天色黑了再走。”
“为什么?!”邵景申不急,辛慈先急了,早走晚走都要走的,干什么一定要拖到晚上,“夜路不好走,吃完饭你们就快出发吧,再说你几天不在,邵府应该也有事情要处理吧?”
“不急于一时,我还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邵景申表情没变,“辛慈,吃完饭你带我去看看卢大娘吧,她走了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有得空去看看她。”
辛慈本来还想再劝说几句要他早点走,但是听到卢大娘,她又闭了嘴,卢大娘身体一直不太好,在邵景申去了邵府之后没多久便病逝了,他一直没回来过,甚至连卢大娘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辛慈点头答应,他是应该去看看,除了自己以外,对邵景申最好的便是卢大娘了,即使眼睛不好,也坚持给邵景申做衣服,邵景申个头窜得快,每每都是今年穿不下去年衣,就算如此,卢大娘也乐此不疲年年做,明明已经病的没有力气多说话了,也要问问辛慈邵景申在邵府过得好不好。
可邵景申是一个心硬的家伙,去了邵府后一次都没回来,只是派一个男子时不时送钱和物件回来,问起他近况,男子给的回答永远是很好,其他话不会多说。
吃完饭,辛慈盯着那碗药迟迟不肯入口,一个是怀疑一个是闻着实在太苦,直到邵景申在旁作势要倒掉,辛慈才狠下心一口闷了。
辛慈喝完,碗都没放下,几块甜甜的糕饼就被端在她面前,邵景申端着饼笑着对她说这是喝完药的奖励。
辛慈看着他竟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大人。
卢大娘葬在后山脚下,离村子不算近,卢大娘说那里春天会开一片花,死后埋在那,来年初春就能天天看花了。
去的路上,邵景申一直紧紧拉着辛慈的手,两个人都没讲话,其实谈起卢大娘的离世,辛慈是很难过的,卢大娘对她的关爱不亚于外婆,甚至更甚,她和外婆尚是血缘至亲,可她于卢大娘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辛慈一直低着头,情绪不高,邵景申看着她,大拇指在她手上摩挲以示安慰。
对于那位妇人,邵景申心里是很钦佩的,不仅仅是出于她对于自己的照拂,更多是那位妇人对一切都洞察明悉,但仍待他如初。
当初去邵府前,妇人把他叫至床边细谈,妇人早已看出他对辛慈的异样感情,也猜出他一定要回邵府的原因,明明她深知她的儿子对辛慈也是上心的,可她仍祝自己能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所以在章诀带回妇人已故的消息时,对生死早已看淡的他竟也生出了一丝伤感。
卢大娘的墓不大,小小的土包前面立着一块墓牌,碑牌上只写了简单的名字,旁边杂草肆起,唯有卢大娘墓旁被卢顺打理的干干净净,辛慈还在这种了花,现在马上要入夏了,花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朵还孤零零开着。
辛慈拿起抹布细细擦着碑牌,装出愉快地开口:“卢大娘,景申来看你了,你不是还问他好不好吗,以前我都是说好,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现在人在你面前啦,你可以好好看看了。”
邵景申点好香火,屈膝跪地对着墓碑郑重拜了叁次,把叁柱香插在了碑前,又拿出带来的纸钱烧了起来。
辛慈朝他伸手,他默契递上了一迭纸钱。
两个人没再说话,沉默着烧完了才沿着小路回了家。
辛慈没和他再并肩走,她走在前面,邵景申也没有强拉她,安静地跟在后面,林间有风,吹起了辛慈的长发,邵景申盯着那飘扬的发丝,这一次无论谁反对,他都要带辛慈走。
回了家的邵景申带起襻膊干起了活,这里捡捡洗洗那里扫扫擦擦,把家里扫得一尘不染,还把辛慈的衣服理了一遍。
辛慈以前就佩服邵景申这个干活的细致度,以前和前男友在一起时,有几次去他家里都又脏又乱,最后还是辛慈打扫了,他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本以为可能大多数男人都不爱搞卫生,直到来这里遇见了邵景申。
邵景申小时候就爱干这些事,最开始辛慈以为他只是怕被赶走而故作勤快罢了,可这家伙一做就是六年多,甚至后面洗衣做饭洒扫做饼种地都是他一手包揽,直到回邵府前,他还一直担心辛慈一个人做不完那些事,连夜把能做的全做完才肯离开。
他走之前砍好的柴火到现在都没有用完。
辛慈坐在院子里以前邵景申扎的秋千上看闲书,而邵景申在一旁干着活,要不是他时不时来亲自己两口,辛慈真以为回到从前岁月静好的时候了。
“你能不能好好干活!”又被邵景申偷袭亲了的辛慈嫌弃地擦脸,邵景申现在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想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管院子里还站了一个傅杨。
辛慈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找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干活没有奖赏就没有力气的。”偷亲成功的邵景申笑嘻嘻解释,看了眼快要落下的太阳,又转头看向辛慈,“晚上想吃什么?”
“你还不走?”辛慈疑惑看他,“你快走吧,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晚饭吃完再走,辛慈,我想再好好看看你。”邵景申又凑了上去,强行挤上秋千把辛慈抱进怀里,“你应该舍不得我的,就像以前一样。”
辛慈在他怀里挣扎,秋千晃来晃去,要不是邵景申两只脚固定着,他们就怕要摔地上了。
把辛慈摁着狠狠啃了一顿,邵景申才起身去做了饭,饭桌上一如既往的沉默,傅杨早早吃完就去把马车备好,邵景申还是自己不怎么吃,只顾着给辛慈夹菜,即便辛慈一点不领情把他夹的菜丢出来。
吃完饭依旧是邵景申收拾,把碗筷洗好放进柜子里,邵景申细心蒙上了一层油布防尘,关好柜门,往院子外看了看,天是灰蒙蒙的蓝,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了,该走了。
“邵景申!”辛慈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行囊:“你把我被子收哪了?!还有我的东西你干什么打包?!”
辛慈吃饱饭进屋就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装好了,连被子都不翼而飞,忙跑出来质问。
邵景申转身笑着看她,“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带你一起走了。”